第32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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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何尝不是幸事。

    他双手缚在背後,被吊在城头。雨势连绵,雨点淌满青石板上每一片微凹的路面,石缝间涓涓细流汇成溪水,冲刷飞尘,洗涤万物,润湿泥土。唐尘张开嘴,接著雨水,艰难地饮下,他还不能死,他是那些活生生被刺透,穿挂在鱼钩上的蚯蚓,它们要活著,垂落水底,在那里疼痛的扭动身躯。吸引鱼群。

    他记得那个身穿龙袍的少年朝他静静微笑:「古人说,愿者上钩。」

    垂钓清溪,恩怨情仇向来是最好的鱼饵,他是鱼饵,亦是池鱼。天下之大,再无故园。他恨。

    大雨婆娑,唐尘看到脚下的雨水,将满身血污冲刷,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侧,他看到空荡荡的街道里,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下人披著蓑衣,替前面那个青服的男子撑著十二节的竹伞。唐尘静静的看著他们走过来。

    「唐尘。」萧青行轻声道,「记得我吗。」

    唐尘沈默了一会儿,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落在男子脚前,他被吊在半空的身子,因为这个动作晃动了起来,背负在身後的双手,本就承载著全身的重量,此刻更是被人扯断双臂一样剧痛。萧青行像是早便料到他的反应,淡淡笑了一下,清清冷冷的笑容中,眉宇间刻得竟是寂寥。

    他踟蹰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你……」少年毫不遮掩的疏离和厌恶,刺进眼里,原来真的有几分疼痛,萧青行摩挲著玉扳指,顿了好久,才微微伸出手去,斟酌著词句:「自己……何苦为难自己,只要你开口,我……或许──」

    雨声中突然传来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萧青行猛地回头看去,看到路尽头,一骑飞腾,细碎清脆的马蹄声,像是将密密雨帘冲开一道缺口,唐尘看著马背上暗红华服的人,赫然睁大双眼。刀光一闪,他看到自己像块被推入深渊的大石,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沈重的跌落,落在马背,被人拉进怀里,那在雨水里依然炙热的怀抱。

    城门被狂风卷的不断颤抖,那良驹腾空一跃,冲向城外更无垠的雨幕。萧青行突然觉得 X_io_ng 口有点冷,他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看到自己青色的袖角,不知何时被纷飞的雨丝染成墨绿。他站在原地,安静了很久。白油纸糊就的竹伞,伞沿滴落的雨珠,遮住了望眼。青色的衣袍,映在石板路斑斑的水痕里。

    水面顿起涟漪。

    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唐尘安静的闭著双眼,马背颠簸,那人用单手扯开他双手的桎梏。在雨声里嘶哑的骂著。

    「为什麽做刺客!以卵击石!自不量力!」那人用力摇晃著他。

    唐尘竟是微笑。和那两人的满手鲜血比起来,他和萧景心又能有什麽宿仇。楚渊说小皇帝想见他,他只当是痴人梦呓,直到那天站在殿前,才如梦初醒──

    他捧起贴身收藏的景帝亲笔:「陛下当日的承诺,可还算数?」

    那个孩子笑著说:「只要你立誓效忠於我。」

    「唐尘愿效牛马之劳。」他说著跪拜,宠辱皆忘,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也不外乎一个瞬间。景帝将手放在他的颅顶,轻声道:「赵丹,严青,先朝之骁将,哀其寿夭,悼其忠勇,悲其慷慨,立碑大葬以表万世。唐尘,你功成归来的那日,就是这道皇榜昭示天下的那天。」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红宝石镶嵌著纯金的手柄,吹毛断发,笑著递给他:「刺吧,随便那里……」唐尘双手接过,在少年天子的手臂上划破一道血痕,当抓刺客的人蜂拥而上,他被左右按倒在地,他看到景帝朝他微笑。

    「蠢笨不堪!愚不可及!」那人还在嘶哑的大骂,摇晃著他。唐尘嗤笑,不过是一个苦肉计罢了,为了给他制造一个绝好的契机,锋芒毕露的鱼钩,苟延残喘的鱼饵,为何他们都看不到。

    萧丹生狠狠勒绳,纵身下马,也将他拉下马背,山岚环伺,朦胧的雾气,像是不可捉 M-o 的巨网,将他们牢牢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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