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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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手:“抓不住的。”

    那一天,父皇抱着我,在太液池畔,很久很久。

    从那以后,我就常常往太液池跑,父皇没有拦我,也许,他知道,我想看的不是满池莲花,而是他。我不知道他对我是否曾经感到愧疚,但他再也没有象那日一样抱过我。有时我会想,也许他的怀抱是只能属于那个人的。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父皇带着我去了逾山。父皇落在山径上的脚步很轻,在他望向那山木丛林的目光里,流淌着独一无二的温柔和爱。因为那人曾在一个夏日清晨走过这里,于是父皇在孤独的岁月里,一个人千百次地走过这里。我跟在父皇身后,走不进他沉沉如水的怀念里。

    那一日的风很温和,我们迎着熹微的晨光而立。放眼去望山下景色,一边是宫宇重重,金色的琉璃瓦暗暗的光;一边是宁静的皇城,黑檐白墙间曲折着青石小径。

    父皇对我说:“朕应允过,你虽是朕唯一的子嗣,但是否继承朕的位子,你却可以有选择的权力;是否能够继承朕的位子,你也要面临很多的考验。”

    在我还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过我,父皇与那人之间的约定。我常想,自己也许是历朝以来最自由的皇子,也是最需要自立的皇子。因为那个约定,我有机会去选择;也因为那个约定,我也将被选择。

    但是,我早有决定。我的手指向了宫宇所在。

    父皇看着我,平淡的眼神里瞧不出任何端倪,我不知道他对我的选择是欣 We_i 还是失落,抑或根本没有什么情绪。他什么也没有说,我愈长大愈明白他早已倦怠于说话。就是议政的时候,也是言简意赅。只有与那人有关的事,才能叫父皇多说上三两句,但大多只是说与那人听,与他人毫无关系。

    那一日午后,父皇差苏福送了一箱东西来。打开来,是一卷一卷的文章策论,字体清隽,显是出自一人之手。苏福陪在我身边看着,对我说这是那人的手迹,是当年父皇还是太子时,那人写给父皇的。夜里,我一个人,在灯下,细细读那些文字。想象当年,那人也是孤灯一盏,行云流水,字里行间,也呕心沥血。

    那些文章,有些地方被朱砂涂得一道一道,原先字迹已不可见,大约是当年父皇看着那里发了脾气,提笔就乱涂乱抹。只是父皇事后必定又懊悔了,又小心将原先的文字细细补在边上。父皇的字,我是见惯了的,银钩铁戟大开大阖,笔力劲透纸背,一派帝王气概。誊在这些卷册上的字,却不是素常的模样,虽见得父皇的字体,却很温和很舒缓,就好象父皇望向逾山草木的眼神一样。

    我一日日地长大,在我十八岁的春日里,父皇带我微服出宫。那一日,他穿了白色的衣袍,最素朴的样式,干净纯然。他向我走来时,衣袖袍角翩然起落,如那梨花飘飞。他带着我走过车马大道,拐进一条很窄的小径。那些青色条石上的裂痕见证着它的沧桑,两旁人家檐角滴水也在过去漫长的年岁里将之冲击出一个个小小的凹洼。

    父皇带我进了一家很小很旧的茶馆,那里不过三两小桌,四周散乱着几把椅子。那桌子的岁月沉淀在它乌沉的桌面上,父皇坐在那里,如那布帘后透出的茶香一般,有悠远的味道。隔着那小径,与我们正对的是三口井。圈着井口的垒石与地上的青石板一般古老陈旧。有妇人在井边洗衣,三五小孩在井边玩闹。

    父皇亲手为我斟茶。浅褐的茶水注入白底青花的土窑瓷杯,淡白的水气袅袅。那时,我听到井边的孩子在拍手唱着歌谣:江上明月林中秋,随水流到繁华外——

    父皇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茶水满过杯子,流到桌上,滴答滴答地溅碎在地上。而他眼睁睁看着那茶水,看着,看着——壶已空尽,他犹自不觉,仍旧端着。我握住父皇的手,移开茶壶,轻轻说:“壶空了,我们回去罢。”

    他愣愣地抬头看我,眼神空茫。然后突然抽回手,捂住脸痛哭起来。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父皇的哭泣。他弓着背,整个人伛偻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痛哭失声。在那痛彻心肺的哭声里,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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