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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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馥做作地朝他含情一笑,看在有心人眼里,正是他们俩感情甚笃的证据。

    酒过三巡,大家都渐渐松快起来。

    沈馥坐在客厅角落的钢琴凳上。他并不会弹,只不过装个样子,随意摁动几个琴键,发出动听的单音。陆既明倒是会,歪斜地依靠着琴身,伸出手随意摁了摁,有模有样。

    陆既明就像个重重的砝码,他在那边,交际场的天平就往他那边倾斜。

    马上就有人围过来了,开始奉承:“大少和沈公子真是一对璧人——”

    旁人脸上都隐隐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来,大家虽然热衷谈论八卦,但也没有像他那样,大大咧咧地戳破遮羞的窗户纸的。沈馥看向他,心里隐约记得,这好像是个马贩子,最近租界开始流行起跑马来,估计这马贩子是想从陆既明这里找点什么好处。

    陆既明半点不觉得尴尬,顺杆就往上爬:“我这两日正苦恼呢,我和阿馥的高堂都已不在人世,这婚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半点主意都没有......”

    见他大大方方地聊,众人虽有尴尬,也只好捧场。

    “婚书就够我想的了,” 陆既明懒散地依靠着钢琴,恹恹地抱怨,“民政局印的婚书都老套得很,那些旧词看着都厌烦......”

    他边说还边捏着沈馥的手指把玩,轻抚他手指上那枚 “求婚戒指”,手指在彼此的指缝间擦过,有种昭然若揭的暧昧。沈馥只能耐着性子陪大少爷玩这场过家家,人还在这儿陪笑,心神已经飞到了楼上,只想知道沈令仪和于维鸿聊出了些什么。

    二楼,沈令仪的卧室大门紧闭,小阿拿着把扫帚在门外装模作样。

    楼下有临时雇佣来的侍应生,他不用下去帮忙,只要耐心在这里守好门就行了。他面无表情地装作扫地,但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于维鸿和沈令仪会聊出什么。他踱到窗边,从这个窗户往下看,能看到院墙外停着的汽车。

    小阿眼尖,一眼就见到了倚靠在汽车旁抽烟的秦雁,一片漆黑中,只见到他唇边的烟头明灭闪烁。

    秦雁是个使枪的好手,自然也一眼见到了他,抬手朝他挥了挥。

    小阿生怕他知道自己在望风,抬起手上的扫帚给他看,示意他自己在干活。秦雁笑了笑——天色很暗,但小阿就是知道他笑了。

    紧接着,秦雁从兜里掏了掏,抬手朝小阿扔过来。扔得极准,小阿捂住被砸到的额头,鼓着腮帮子,从地上捡起一粒包着糖纸的酥糖。

    小阿朝他摆摆手,把窗户关上,走廊里静悄悄的,隐隐能听到楼下觥筹交错的声响,沈令仪的卧室里却静悄悄的。

    沈令仪正看着站在房间正中央的于维鸿。

    和往常不同,沈令仪今日没有穿她那些花花绿绿的旗袍。她只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衫黑裙,这是外面女学生们爱穿的 “文明新装”。不施粉黛,一条黑亮的辫子垂在胸前,这一切,使沈令仪看着青涩而稚嫩,却始终不如她艳装时动人。

    但她私心是愿意以这样的面目见于维鸿的,这个时候,她感觉他们又回到了当时十二三岁,在育婴堂时的日子,虽然苦,却也快乐。

    于维鸿已经是个沉稳的成年男人了,斯文克制。他摘下眼镜,用衣摆擦了擦镜片,戴上眼镜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房间的陈设。

    他说:“我以为你们走了,船票没有用上吗?”

    沈令仪脸色一黯,说道:“出了岔子,虽有船票,船客名单里并没有我们。”

    于维鸿坐下了,正坐在沈令仪旁边,他说道:“是吗?”

    沈令仪眉头一皱,觉得他好像并不意外。她捏紧了衣服下摆的布料,又放松下来,抬眼看着于维鸿。分别数年,他好像变得陌生起来。上一次见面时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上一次见面,他们俩都欣喜异常,是他乡遇故知,是旧情再缱绻。

    但今天,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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