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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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如同动物濒死时的细微呼喊。

    于是他愈发用力地抓住炎一,几乎要把对方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炎一紧锁着眉,推阻着他,大声道:“季玺,你醒醒!”

    话音刚落,季玺唰得睁开眼,眼神深如枯井,他喘着气,牙齿一边咯咯作响,一边幽幽道:“我……醒着呢……”

    几个支离破碎的字从牙缝里漏出来,带着凉气。

    他那个样子,简直就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鬼。

    炎一的大手顺着他的脊椎骨摩挲着,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季玺仍然在抖,只是幅度没那么剧烈了,刚才季玺那个样子时炎一是真的吓到了,那种急剧的全身颤抖像是病理性的,正常人即使在极度寒冷的时候也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抽搐。

    他不知道的是,吴千枢的死对季玺来说是世界又崩塌了一次,而这一次是再不能复原了。

    季玺从小对家人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厚,但他依然将他们看作自己唯一的归属,那是一种深深刻在血脉里无法剥夺的感情,当他出生在一个巢穴里时,那个巢穴就成了他抵挡世界恶意的所有屏障。

    某种意义上来说,季玺是缺失的,他至今仍没有独自面对世间的勇气,只有在那个巢里,他才能感觉到原始的安全。

    但那种安全被剥夺了,于是他惊慌失措,拼尽了全力也要拿回来,否则大概会因为惊恐,害怕得去撞墙。

    归根究底,他依然是只没长大的雏鸟。

    “你会不要我吗?”季玺趴在炎一怀里,抖抖索索地问,“你也会不要我吗?”

    炎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说:“不会。”

    悲怆和欣喜这两种复杂的感情同时出现在季玺脸上,很多时候,炎一总觉得季玺的情绪是浮在表面上的,就像水面上的波纹,被风一吹就散了,但这一回,人间的悲欢与喜乐好像终于印刻进了他的骨髓里,让他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连季玺自己也不知道,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在表演,表演做一个常人,这是他生来开始渐渐通过模仿习得的技能,那个封闭的生长环境只能带给他这些。

    然而,就在这一刻,真实而深刻的喜怒哀乐如潮水般灌进身体里,令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去做一个正常人。

    温热的液体自然而然地从眼眶顺流而下。

    在漫漫的人生途中,会感到伤心、痛苦、绝望,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炎一摸了摸季玺被泪水沾湿的脸颊,动作充满疼惜:“我说不会,这让你觉得好点了吗?”

    季玺抹了一下脸,鼻腔都在发酸,眼前模糊极了,连炎一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没事了。没事了。”炎一拍着他的背,哄孩子一样轻声重复着,“都会过去的。”

    他不这样还好,这下季玺的眼泪反而越发控制不住地噼里啪啦往下掉,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沾湿了,到最后,他简直哭得撕心裂肺,脸上一塌糊涂,上气不接下气,连嗓子都哑了,简直是把先前二十年所有的眼泪都一口气用掉了。

    半年前申城基地的沦陷和家族的毁灭在他这里其实从没有过去,直到此时,他才终于以迟来的眼泪和痛哭,哀悼家人的逝去,承认并面对这个不可扭转的事实。

    痛快地哭出来后,那种极度的疲惫和无望感似乎也消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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