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第七十一章

    两人静静抱在一起,看着金光渐渐被乌云吞没。

    越发喧嚣的歌舞声里,白艳慢慢道:“那时候,我爹嫌苏州的酒柔,不够烈,我娘就学着自己酿。桂花酒、番薯酒、杨梅酒…娘亲学着酿酒,我也跟着学。”

    “娘学酿酒,原是想给我爹喝,但是后来战事吃紧,爹爹渐渐地不回来了。酒酿好了,没人喝,娘就自己喝了,我也跟着喝。所以我手艺学的不精,酒量却是练出来了。”

    “后来,后来…”

    穆星垂下眼,看着怀抱里白艳颤抖的睫毛,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紧了手臂。

    白艳渐渐平静下来。

    她低声道:“一开始爹只是回不来,后来,他再也不能回来了。”

    抚着白艳的手臂,穆星问:“是甲子那年的事吗?”

    民国二十四年的那场战事,战火几次蔓延到闻江。穆星虽然在学校里,多少也能从父辈的言谈声色中察觉到战况的严重性。

    二五年的大决战后,直系军阀从此败亡,作为直系的一员,舒晚的父亲又岂能独善其身?

    白艳点头。

    “具体的情况,那时候我还不能明白,如今却是没有机会明白了。”

    “那时候因为战事吃紧,学校放假。我正在家里与娘亲织着绦子,一个男人突然来拜访,告诉娘亲说,我爹没了…”

    她哽咽了一声,但不等穆星开口,她又捂住脸,道:“讨厌,明明已经不会再哭了。想了这么多年,也早该不哭了…”

    穆星搂住她,心疼道:“不想说,咱们就不说了。改天再说也行。”

    靠在穆星怀里静了一会儿,白艳摇摇头:“说一说也没什么,我是这样一个人,前世今生,总该让你看明白。”

    穆星狠狠地亲了她一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

    蹭了蹭穆星的手,白艳继续道:“我娘每日每夜都要烧香拜佛,祈求爹爹能平安回来,可是,最后却连我爹的遗体都不能见一面。”

    “娘亲病倒了,那人又催着我们上路,说他是我爹的一个朋友派来的手下,我爹临终托付他的朋友,务必要将我们母女俩送回老家。”

    “后来呢?你们回去没有?”穆星刚问出口,便觉自己真是傻了。

    倘若舒晚果然回到了家乡,又怎会流落到闻江?

    果然,白艳摇了摇头。

    “那人催着我们收拾了细软,遣散了家仆,只留下一个嬷嬷照顾我娘。他先将我们接去上海,要坐火车回云南。可兵荒马乱的时候,哪里能抢到火车票呢,那人说他去想办法,谁知这一走,就去了一个多月。”

    “我们住在旅店里寸步难行,眼看战火要波及到上海,娘亲的病也越来越重。我们没办法,照顾娘的嬷嬷就做主说不等了,又带我们回了苏州府。”

    “回苏州府不到一个月,娘亲她…就病逝了。”

    盯着天边的那团光芒,白艳不敢闭眼。

    她怕,只要闭上眼,她就会回到那一天。

    纸钱烧过的焦臭味久久不散,白绸子还挂在门上,被大雨淋成惨白的颜色。她躲在门后面,看着嬷嬷一枚一枚地数着铜板,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上再不见半点和蔼,满满的都是比夜叉更可怖的笑容。

    她被卖给了一个女人,在娘亲头七还未过的时候。

    后来又是几经转手,白艳已不记得了。直到最后,她被一个老婆婆买下,想给她痴傻的儿子做媳妇儿。

    年迈的老婆婆,憨痴的男人,破败无人的小院…她终于逃了出来,然后将自己卖进了长三堂子。

    拢在白艳身前的拳头死死攥住,穆星克制着怒火,压低声道:“他们该死。”面对爱人口中的那些过往,那些难以想象的绝望和灰暗,她却只能无力地说出这句毫无意义的诅咒。

    她痛恨这种感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