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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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笼支起摊,孩童们捏着爹娘给的几文铜钱,不顾身后的呼唤,一路小跑去了卖糖人的摊前。

    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三辆马车走出了城门,也鲜少会有百姓意识到,曾经的大宁丞相已然离开长安。

    他们大多只会从说书人口中或茶楼的杂谈中得知,段府原先那外姓女婿将于上元后不久被处刑,而那位相爷则在前不久主动引咎辞官,告老还乡。

    至于随之而来的其他流言,例如段相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例如二皇子曾在大殿上不计前嫌替段相说情,又例如圣上重情,念及段相曾辅佐两朝君王才准他携妻女还乡……

    来源已无处可循,至于信与不信,就只有自由心证了。

    京郊驰道上车马如织,载着一个个奔赴回家的旅人,三辆马车只能缓缓前行,好一会儿踏上回乡的山路,这才逐渐加快了速度。

    段德业一个人坐在最后方的一辆马车上,闭目养神,身体随着车厢的颠簸左右晃动。渐渐地,马车外就几乎没了嘈杂凌乱的马蹄声响,剩下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

    也不知就这么走了多久,蓦地,马车上空似有禽鸟飞过,传来“嘎——”的一声响。

    “吁!——”

    车夫猛然拉住缰绳,两匹马匹先后发出嘶鸣,吃痛抬起前腿,车厢内垒起的几个箱子在晃动中轰然倒下。

    段德业一手撑住车壁,默不作声。

    马车正好停在山路上的一个转角处,车厢外,车夫牵着缰绳的手正在剧烈颤抖,他几乎要说不出话了,只能两眼瞪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蒙面黑衣男子,唇间嗫嚅出声:“你你你……你是……”

    最后的一个“谁”字还没出口,黑衣男子已然闪至他身侧,往他颈后劈下一掌!

    车夫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黑衣男子直接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提溜起来,一并丢去前方两辆停滞的马车边。

    直到这时,车里的人才缓缓睁眼。

    “老夫还以为你会来得更早些。”段德业道。

    黑衣男子口鼻都被蒙在黑布之后,只剩双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眼尾微微弯了下,像是在笑,随即就说:“今日上元佳节,路上人太多,让段相久等了。”

    兴许是因为天地辽阔,不似牢狱间的逼仄与压抑,黑衣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倒显得尤为清亮。

    段德业道:“你很高兴。”

    “当然。”黑衣男子应道,“长路漫漫,心愿将了,如果是段相的话,恐怕更会笑出声来吧。”

    “哈哈。”段德业附和他似的笑了两声,却说:“可惜啊,老夫这回乡的路应当是走不完了。”

    “确实可惜。”黑衣男子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拔去刀鞘,用刀尖轻轻撩开车帘,“若是晚走一日,段相就能同家人再赏一轮明月了。”

    山路上的天气不似城中,虽说天高云淡,寒风却是不减。车窗帘的一角被吹得频频翻动,使得车厢内的光线也变得忽明忽暗。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静了许久,段德业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你还在等什么。”

    “我还以为段相会有话想对我说,但好像有些多虑了。”黑衣男子自嘲地道,“您的夫人和女儿可还在前面的马车上。”

    闻言,段德业目光几不可见地一抬,但转瞬就放了回来:“既为鱼肉,那便任凭宰割。”

    黑衣男子眼眸微弯,蒙面黑布下似是发出一声很轻的耻笑。

    “好气魄,不过段相,这棋局啊,也不是必须把所有棋子都吃干净才算是赢的。”

    段德业不再言语,只是闭上了双眼。

    凛冽的冬风卷着风声钻入马车车厢,下个瞬间段德业就感觉有道尖锐而冰冷的东西突然贴上皮肤,随后就听黑衣男子在他耳边低语:

    “再见了,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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